王宗店村洪水退去 村民返村寻人
昨日下午,河南省政府举行防汛救灾新闻发布会。根据通报,7月16日以来,截至29日12时,此轮强降雨造成河南全省150个县(市、区)1616个乡镇1391.28万人受灾,因灾遇难99人,仍有失踪人员在进一步核查当中。
河南全省目前紧急转移安置93.03万人(累计转移安置147.08万人);农作物受灾面积1048.5千公顷,成灾面积527.3千公顷,绝收面积198.2千公顷;倒塌房屋1.80万户5.76万间,严重损坏房屋4.64万户16.44万间,一般损坏房屋13.54万户61.88万间,直接经济损失909.81亿元。
发布会上,郑州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张江涛介绍,截至目前,在此次灾情中,郑州又有26人不幸遇难,其中新密18人,荥阳8人。
根据河南荥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通报,截至7月28日,荥阳市崔庙镇王宗店村山洪夺走了8人生命,失联人数正加紧统计。
郑州往西40公里,在山腰的褶皱里,是荥阳市崔庙镇王宗店村。新京报记者从村民处了解到,7月20日下午,雨水迅速漫过房屋,冲垮了一幢幢房屋。
经过多日救援,村民已基本被转移安置,每天都有村民重返满目疮痍的村子,寻找失踪的亲人。
小楼被冲塌
浪拍过来,村民范诚(化名)的家塌了。
7月20日下午2点左右,范诚家门口河道里的水漫了出来,闯进了院子。当时范诚正和邻居在院子的门廊里躲雨,他听到“轰隆”一声,西边的配房在白烟中倒塌,“是被浪拍塌的。”
范诚立刻往房子客厅跑,想把屋内的人喊出来,“一楼的人走三步就能出来。”但就连这片刻的机会都没有,范诚刚打开屋门,房子就塌了。
浑浊的黄水一度漫过了人的头顶。
王宗店村四面环山,全村总面积5.3平方公里,辖13个村民组,28个自然村,407户1394人。范诚家位于村子的南头,门口是一条常年干涸的河道下游。二层带院子的小楼是七年前建的,墙里还加了钢筋。
7月20日下午,范诚家共有七个人在家。范诚和来躲雨的邻居在院子的门廊里,范诚的妻子、四个月的女儿,和六岁的侄女在一楼,范诚的父亲和奶奶在二楼。
小楼一楼被冲塌时,巨大的冲击力把200多斤的范诚“刮”到院子中间。一楼的人全被压在下面,二楼的老人逃了出来。
水是突然变大的。范诚展示了两段视频,一段拍摄于当天下午1点多,家门口的河床被灌满,混合着泥沙,波涛汹涌地奔流而下。另一段拍摄于当天下午2点多,大水已经闯进家门,平时回收的塑料板在院子里漂浮着。
范诚还展示了村里一位朋友拍摄的视频:一名老人站在自家院子里,土黄的水没过了腰。范诚说这是老人的儿媳拍的,老人的老伴已经被水冲走。
手机信号也一度中断。据范诚回忆,到了下午3点多,他才能对外发出求救信息。
下午4点,冒着大雨,侄女的父亲——范诚四叔家的堂哥翻过了一个山头与他们会合。他们想把侄女带出去就医,但路已经被冲塌了,门口的河水依旧汹涌,只能等待救援。
4个月大的女婴获救
范诚发消息给在咸阳蓝天救援队的朋友,朋友帮他联系平顶山的同事。由于村口的路被雨水冲毁,到了后半夜,救援队才进入村子。
21日凌晨2点,距离侄女被压已经超过11个小时,救援人员将她送往医院。送医途中,侄女不幸离世。
范诚和家人被转移到安置点。21日上午,由老父亲带队,范诚跟着亲戚们去挖掘被埋的家人。
这天中午,鹤壁蓝天救援队开着挖掘机赶到。
人们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从废墟中传来。下午1点,挖掘机开挖。到下午4点多,一个身材瘦小的女救援队员把身子探到废墟里,拉出了范诚的女儿,被压27小时后,4个月大的女婴活了下来。但救援人员推测,废墟之下,范诚的妻子或已遭遇不幸。
22日上午十点多,范诚的弟弟范玉(化名)赶回王宗店村,用手机拍下了在河道里清淤的挖掘机。视频中,家门前河里的黄水仍在流淌,但水位不高了。根据墙上水渍的位置,范玉推测水位最高时已经淹到一楼房顶,约三米高。
这天下午,挖掘机第二次开始挖掘范家的废墟。范玉回忆,挖掘机挖了将近4个小时,才把陷入地底的门挖出来,挖掘机支撑着坍塌的屋顶,他和哥哥范诚爬进去找人。
他看到自己遇难的嫂子,被倒下的门顶在墙上,与孩子获救的位置距离不到一米。
多名村民失踪
在村里,范玉看到至少有十几户房子被冲塌。
李林(化名)家在王宗店村王宗店组,平时住在荥阳市区。7月20日大水来临的那天,散落在村子各处的族人们在家族群中报平安。他回忆,通信时而中断时而恢复,亲人们的信息断断续续地冒出来,但有人再也无法发来信息。
李林说,仅他所知,当天失踪的就有8个人。一对夫妻带着孩子送老人到隔壁村,回村的路上被大水冲走了,孩子只有两岁;一个本家的叔叔,来不及躲避,被大水冲走了;还有婶婶以及婶婶的儿媳妇,带着80多岁的老人,来不及转移被水冲走,下落不明。“目前除了本家叔叔后来找到遗体,其他人都失踪了。”
7月21日一大早,李林返回村里救援时看到,许多村民站在房顶。“当时村里还有水,大水冲毁了村里的道路。”
村旁有一个水泥厂,在厂里工作的村民找来铁架子,把村里的老人小孩放在铁架子上,年轻人慢慢把他们转移到高处。
村里现在很多人都在寻找失踪的亲属。“几户有亲人失踪的家庭分开找,谁找到了,就赶紧通知大家过来确定身份。”村民张根柱(化名)说。
寻找母亲
张根柱还记得,7月20日下午1点10分,水突然涨起来,进了他的家门,十几分钟后,水就涨到了腰部。他赶紧带着家人上了二楼。又过了十几分钟,雨水涨到了两三米高,和一楼的房子平齐,“雨水上涨的速度不正常。”
下午1点20分左右,他打电话联系母亲。母亲单独住在村子另一边的平房里,没有接电话。当大水涨到与一楼平齐时,他猜想,母亲那边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了,想去找她,“但是水太大了,我根本过不去。”
7月21日凌晨过后,村里来了八名蓝天救援队的队员。“他们拿着手电筒,站在公路上喊,我们几个年轻人慢慢出来应声,一听是救援队的人,当时就哭了。”
张根柱说,当时他们全家被困在二楼,救援队站在地势较高的公路上,扔给他们一根绳子,固定着绳子的两端,他和家人慢慢扶着绳子转移了出去。
村里的水位依旧很高,张根柱先把家人安置到亲友处,就赶紧去母亲家查看情况,他看到老房子已经被水冲垮了,“连个砖头都不剩。”66岁的母亲以及前去走亲戚的舅舅都失踪了。
直到28日,张根柱和两个兄弟每天都顺着村子下游的方向寻找,王宗店村地处山地,大雨夹带着泥沙和石头,雨水退去后,村子里都是淤泥,兄弟仨找了河道两边的草丛和树枝堆,但什么都还没有找到。“我们现在怀疑会不会在淤泥里埋着?”张根柱说,下一步,他打算翻找淤泥堆,但是由于没有专业设备,找起来很困难。
据荥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的通报,网传荥阳市崔庙镇王宗店村23人失踪死亡,经核实,截至7月28日,山洪夺走了8人生命,失联人数正加紧统计。
新京报记者 苑苏文 陈亚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