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权使者
回到家的第一个月,郑艳良常给媒体打电话。
或者是有村民被占了地却未获补偿,或者是谁的工资没要回来,老有四邻八乡的人找到他,希望他帮忙联系记者维权。
郑艳良找来一个黑皮笔记本,专门把采访过他的记者的电话誊上,基本是本子不离身。
当着来人的面,郑艳良给记者打电话,他的开场白是,“我们这有个事儿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他的声音里带着恳求,“我现在好过多了。来找我帮忙的人日子可难过咧。”
他也帮事主出主意,让他们给记者发个邮件说说情况,或者把事情发到网上。
但在半个月前,他停止了帮人维权,他发现自己的左臀部和仅剩半截的左腿越来越疼,他告诉不断涌来的事主,“我得先保住命。”
几天前,他又给多个记者打了电话,“我的病没好,保定这边说不好治,你们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北京的医院?”
这回语气里满是慌乱。
血栓阴影
重来的危机最早出现在郑艳良回家一个月后。
他感觉左臀部和左腿越来越疼,和以前一样,他彻夜睡不好觉,电视机整天开着。
他回想起自己锯腿的事儿被媒体报道后,保定第二医院宣布给他免费治疗,“那会儿医生说我的病能治好,我想都不敢想血栓会复发,血栓太要命了。”
他跟医院反映了几次,保定第二医院的医生专门到他的家里出诊,“医生说我可能得了坐骨神经疼。”
除了疼,他身上长了很多红色疙瘩。
去年12月底,为了治疗红疙瘩,他还去了趟保定另一家医院,医生诊断后说,可能是血液引发了皮肤病。
红疙瘩在他住院两周后消退,医生说,引发他腿疼和皮肤病的原因可能是肾部有问题,需要做肾穿刺,建议他去北京治疗。
让他为危机做出决定的那天是1月18日,妻子有事要外出,郑艳良觉得腿疼得厉害,他无心看电视,反复问妻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忠红出门才半个小时就接到丈夫的电话,匆忙赶回家,发现躺在床上的郑艳良好像被大雨浇过,满头大汗。
“我心想坏了,臀部和左腿的疼跟上次得血栓时一样。”郑艳良急了。
18日下午,花了100元钱,沈忠红找了辆车把郑艳良重新送到保定市第二医院。沈忠红注意到,丈夫的残肢上布满一角硬币大小的斑块,碰触他的左腿,冰凉。
这时彩超和造影仪器已经找不到他的血管。
当晚10点多,郑艳良被推进手术室,凌晨一点多,已淤满血管的血栓被清除。
可郑艳良还没从疼痛中舒缓过来,仅隔了一天,到了20日,造影仪器下,他的左腿再次出现血栓。
20日晚,保定市第二医院的医生联系了北京友谊医院,之后派出一辆救护车,连夜把郑艳良送到了北京。
北京求医
昨天,曾给郑艳良看病的保定市第二医院医生赵磊说,当地医院和医生都没有驱赶郑艳良去北京的意思,郑艳良的生化指标目前异常,医院先为他清除了血栓,“他体内的血栓形成非常快,限于技术条件,我们建议他去北京做进一步检查。”
昨日上午,北京友谊医院医生说,他们也听说过这个自己锯腿的男子。
这位医生称,郑艳良早期患有肾病综合征,这种病容易形成血栓,血管栓塞,意思是指血管里产生了硬化斑块,逐渐把血管堵住。
该医生说,医院正给郑艳良服用溶解血栓扩充血管的药物,安排肾内科医生来查看他的病情,做多项检查,以确定血栓形成的根本原因,“检查结果最快要两三天出来,目前他没有必要再接受手术,也没有生命危险。”
“不能在家过年了。”昨日,躺在友谊医院外科楼7层心血管外科病房里的郑艳良失望极了。他还是对治疗费心里没底,又想到了“回家等死”,“这里的东西太贵了,中午吃个煎饼,7块钱。”
他一直在盘算着钱,三十六七万捐款,他去治疗全身的红疙瘩花了一万多;18日去保定第二医院除血栓,交了两万元;到友谊医院,交了5万元,再加上还账用去两万多,“现在剩二十多万,这病究竟能不能治啊?要不我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