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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冬红,笔名空灵。出生1968年,现供职邯郸市政法部门。系河北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作协会员,邯郸市第三届优秀作家。她的写作题材宽泛,尤其擅长散文,能够从独特的微小的视角切入,从司空见惯的事物中寻找自我发现,敞开心灵与时代对话,以女性特有的敏锐,贴近现实生活和人性的本真,努力用真情、激情乃至体温,构建切近生活原生态的反映市井百姓生活百态的散文艺术空间。散文作品散见《美文》《海燕》《西南军事文学》《中国文化报》等报刊,散文《母亲那双脚》被《中国当代散文大观》第五卷收入;散文《老枣树》获得全国散文作家论坛一等奖;《母亲那双脚》和《父亲印象》同时被《散文中国精选》收入;散文《另类生存》获得“漂母杯”全球华文母爱主题散文作品大赛优秀奖等。出版散文集《舞者自言》《会传染的快乐》。
放下,等于重生
文\韩冬红
说来也怪,去过不少城市的我,不管那里的风光有多么旖旎,回到家后,一准会忘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在天津“邂逅”李叔同大师塑像后,竟成了我久久挥洒不去的梦萦,它驱使我在国庆节买不到车票,宁肯坐跟蜗牛似的绿铁皮列车,也非得去天津一趟不可。
我自以为在电子地图上找到了李叔同故居,在现实中也会丝毫不费力气,可还是因多走了一段冤枉路,错过了纪念馆开放时间。看着两扇敞开的大门,被三个保安跟守候重镇城门一样死死盯着,真是欲哭无泪!我破天荒地跟保安套近乎,夸他们素质高,终于感动他们打开一条仅供我能侧身挤进去的门缝,还千叮咛万嘱咐我在假山廊亭处简单看看。我似弦上之箭,穿过假山来到坐北朝南的弘一大师坐姿塑像前,那一刻,我大脑里霎间出现一幅图画:丰子恺给恩师一把藤椅,而弘一大师轻轻地摇晃藤椅数次后,才躬身入座,他担心自己坐下去,会压死藤条中的小虫——这是怎样的慈悲啊!
四籁俱静,大师曾经是作家、音乐家、书法家,但是,现在他只是他自己,不需要头顶的那些美丽的光环。而我,作为贸然闯进大师身边的女子,所有的语言的都显得那么多余,唯独虔诚地鞠躬,用鞠躬这种方式表达我对大师的敬重,鞠躬毕,抬头,“进士府”近在咫尺,但我却在门外,我叹息自己与大师缘分太浅,不然怎么一次又一次的错过?错过的时间长也就认了,可偏偏错过的不过是区区五分钟呀!想到这里,我泪雨滂沱。守候在那里的一位义工好奇地看着我,我猜是我的举止吓倒她了,也或许她在内心猜想我和弘一大师的亲缘关系。
眼前的这座宅子并不是大师出生的那座祥宅。这座李叔同故居纪念馆,是前几年天津政府出资仿制当年的故居修建的。仿制的故居固然不值钱,可并不影响很多人对这位“二十文章惊海内”的大师崇拜。这个下午,被纪念馆拒之门外的还有来自南国福建泉州和北部边陲小镇漠河的,他们千里迢迢均为自称是的“二一老人”的弘一大师而来。我看到,很多人没有什么成绩却东拼西凑为自己涂脂抹粉,而大师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戏剧、文学于一身,在多个领域,开中华灿烂文化艺术之先河。大师却称自己“一事无成人渐老,一钱不值何消说”。这是谦虚吗?决不是,是大师已经看透了人间烟火,一切在他的眼睛里都是过眼烟云,他经过的和创造的也渐渐放下了。
大师放下了,他的学生们放不下。学生们难忘大大师受聘浙江两级师范学校任教执教音乐和图画遇到的风波。大师坚持用裸体让学生写生,当时包括校长在内的许多人,都劝他上一堂两堂(裸体课)就行了,他没有屈服。在大师的坚守下,学生们照常画裸体,所以培养出像丰子恺这样优秀的中国漫画之父,为油画在中国生根发芽埋下了伏笔。 同时,大师在教育、哲学、法学、汉字学、社会学、广告学、出版学、环境与动植物保护、人体断食实验诸方面,成绩卓然,令人赞叹大师确实是全才。
有人说生活道路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可是,对大师来说选择皈依佛门是命中注定的。在尘世出类拨萃的他,皈依佛门后也是如此,他花了四年时间遍考中外典籍,著成《四分律比丘戎相表记》。此书和他晚年所撰的《南山律在家备览略篇》,被称为两大名著。
弘一大师皈依佛门后,恢复了失去真传七百年的南山律宗,被佛门弟子称为律宗第十一代世祖。后人把他列为和虚云、印光、太虚等三位佛界泰斗齐名的大师。
这样的成就,国内能有几人?
我喜欢纯音乐,总觉得或舒缓、或刚劲、或悲凉的音乐,随时向人传达着只能会意不可言说的禅意,也一直在寻找能吸引我走进音乐殿堂的歌曲,就如一个人在沙漠寻找一口清水井.....后来,终于找到了,它就是李叔同的《送别》。当这首歌舒缓的旋律响起时,我整个人像中了魔咒,甚至至今都不能自拔。
听渗透心灵的歌曲可以进入一种真善美的语境,还拿那首家喻户晓的《送别》来说。这首已经传唱了整整九十八个春秋,仍然魅力不减,不仅我喜欢,很多人都喜欢。参加过不少朋友聚会,只要有一人唱起《送别》时,“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其情切切,其境殷殷,不一会便会成为合唱,随着优美的旋律,仿佛真的进入送朋友告别之境。
我在追根溯源,早在八十年代初,《送别》作为电影《城南旧事》的主题曲在我耳畔似清风一般一掠而过,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根本没有闲暇留意是谁作的词曲。知道“李叔同”这三个字时,时间已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四个年头,比他创作《送别》晚了八十九年。《送别》是李叔同一九一五年在浙江两级师范学校执教时所作,而曲早在这之前已经存在。也有人认为这首词意浓缩了元代杂剧作家王实甫的《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的《长亭送别》的意境。我曾把相差五百一十二年的两个作者的作品拿出来对比,吃惊的发现,他们的风格确实相似,依稀是拿出了一张照片,让人甄别是王实甫,还是李叔同。
这时,我产生一个顿悟,不管是前代,还是今世,人类的感情是相似的,不同的是环境的变化。大师的送别是在长亭外、古道边,当今人的送别是在车站,在机场,在现代化的通讯工具里........究竟哪一种送别更执著一些呢?一切的离情都是情感的瞬间爆发,“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无论是情人送别,还是爱人相送,都是纠肠挂肚,离也悠悠,别也悠悠。
从王实甫,到李叔同, 我读懂了离别的人生深愁,甚至到了大师最后以“悲欣交集”的态度告别尘世,皈依佛门的身影。
从二OO四年冬天,我突然对收集李叔同的资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作为今人,我想走进大师的世界探秘,看他怎样完成了自己的一个个善的选择。
我的窗外有一棵钻天杨,树冬天落叶,春天发芽,经过了这么多的春秋,树干越来越粗壮。我的书柜里也攒了厚厚的关于李叔同的资料。不仅我研究,国内外那么多崇拜者都在研究者,以全集、年谱、传记、小说、论文等多种文字形式纪念他,还有以他为原型的就有二十集电视连续剧《弘一法师》和话剧《弘一法师》、《芳草碧连天》、《悲欣交集》、《最后之胜利》和电影《一轮明月》等。还有三十年前因出演济公成名的电影演员游本昌老先生,个人出资上演了话剧《弘一大师》,此剧在台湾引起很大轰动,可以说连三岁小孩都会哼唱《送别》、都知道李叔同就是弘一大师。
人们是这样拥护和爱戴李叔同,爱戴弘一大师。在很长时间内,我的脑海里,李叔同和弘一大师不是同一个人物。我在想,一个人在一生中可以重生几次?李叔同在皈依之前是才气勃勃的李叔同,皈依后是专心修佛的弘一大师。皈依,使得李叔同获得了新的生命,一个真正自由自在的圆通境界。
人有人的活法,佛有佛的境界。什么是佛的境界?《圆觉经》诵道”一切障碍,即究竟觉;得念失念,无非解脱;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智慧愚痴,通为般若;菩萨外道所成就法,同是菩提;无明真如,无异境界;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众生国土,同一法性;地狱天宫,皆为净土;有性无性,齐成佛道;一切烦恼,毕竟解脱;法界海慧,照了诸相,犹如虚空。此名如来随顺觉性。”可见,佛的境界就是已经参透了前生和来世,坚决摒弃人性恶,通过修炼,进入无私无欲的境界。
坚持修佛就要摒弃一切虚妄的执著和偏见,熬过人世分别的痛苦执著,升华为微妙观察的智慧和喜悦。 我暗自揣度,尚未出家前的大师,一定会对人生的悲欢离合有痛切的感受,要想超脱,学佛、修佛,出家,就是必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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