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头一次独坐尊位，便剑指天下，站立为王。

　　这在旌旗猎猎的战国，是一个例外。

　　十五岁，更是例外中的例外。

　　他叫赵雍，后来的武灵王。赵国赵襄子的七世孙，胡服骑射的倡导者。

 

　　透过千年光景，历史铸成一块宝镜，镜中人意气风发，扬鞭驰骋，从广袤的古赵之国飞奔而来。

　　长忆历史弹幕，从他出场的那一刻，谁人不识少年新君，新君少年?

　　第一章

　　赵雍出生于公元前340年，至公元前326年，他的父王赵肃侯过世，十五岁的赵雍继承父业，一上任便亲自主持了父亲的丧礼。

　　肃侯丧礼之日，秦，楚，魏，齐，燕，各派精锐部队前来参加，来势汹汹，名为吊唁，实为伺机攻赵。虎狼在侧，少年沉稳睿智，安排缜密，下令丧礼皆由使者负责提携进城。其他各国前来吊唁者一律呆在城外，由赵国好吃好喝的接待，不能失了礼数。同时安排赵国军队整装待发，随机应变。这下，各国不敢造次，乖乖听命。在隆重而风光的葬礼中，少年新君送走了父亲，镇住了场面，也让各国对新王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决策，更加显示出这位领袖少年的过人气魄。

 

　　“月致其礼”。赵雍亲政后首先为先王贵臣肥义提高了爵位和俸禄，其他如王庭贵族，国中三老，皆受到国家礼遇。这一敬老贤老的风气，成为赵国优秀文化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韩联姻。亲政第二年，赵雍娶韩国姑娘为夫人，联姻结盟，友好邻邦，不失为韬光养晦之策。

　　赵雍非常明白，这是形势所迫，也是强国之计。环视周边，诸国虎视眈眈，图强变革。魏有李悝，楚有吴起，秦有商鞅，韩有申不害。尤其是秦国商鞅变法之后，迅速成为战国七雄中的最强国。而赵国西北边陲即与秦国毗邻，直接威胁到赵国国家安全。如何与列国并驾齐驱，不被吞噬，赵雍对赵国的改革，与别国大有不同，他不是整治于政治、军事和经济，也不是变换于理念、制度与战略，而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他从一件衣袍上撕开一道响亮的口子。这道口子，将赵国裹着的丑陋与落后一并抛在了历史的角落。

　　这就是“胡服骑射”。简单到改穿胡人衣服，学胡人骑马打仗。

　　第二章

　　然而，看似这简单的背后，却是两股激流的交锋与碰撞——一股是保守派，一股是改革派。

　　服饰从磁山新石器时代算起，在中原地区便有了它特殊的文化内涵和意义。遮体之日，便是人类文明的起点。随着时代和社会的进步，中原文化和草原文化沿着两条轨迹向前推进，彼此因生活不同、风俗不同，而在服饰文化上也各有千秋。对于习惯了中原文化礼仪的赵国贵族来讲，从心理上是蔑视草原少数民族文化的，甚至称他们为“蛮夷”。如果让贵族们换穿自己曾经鄙视的胡服，势必造成贵族巨大的心理落差，造成对改革的巨大阻力。传统习俗一旦被颠覆，无疑于一场地震。此刻赵雍的改革，已经不是一件衣服的转换问题，实在是一次头脑里的风暴，是草原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一次交融与互补。

 

　　▲薛建东摄于肥义公园

　　这位血气方刚的王，在巡视之时，望着蜿蜒起伏的异国边界，奔腾咆哮的黄河，雄伟壮丽的黄华山，与大臣肥义商议，改穿胡服，骑马射箭，以教军民。他笑着说道：“愚人讥笑的，正是贤人察到的，尽管世上的人都笑我，但北方中山国我必占有它。”

　　这一刻，身着胡服的赵王，临风而立，英姿飒爽，从内心发出强大的呐喊。

　　这一刻，谁会知君心?也唯有站在他身边的相国肥义，是他坚强的追随者和改革的支持者。托孤老臣肥义的忠诚度透明，透亮，从不用怀疑。

　　但赵武灵王的身后，还有以叔叔公子成为代表的保守派的反对之声。为了消解“群臣皆不欲”的困局，赵武灵王登门拜访。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向公子成说道，服只是为了便用，礼只是为了便事，乡有异服用随之变，事有异礼俗随之变，只要可以利其民，不必要求在服饰上必须统一;如果可以便其事，不必要求在礼俗上相同一致。赵武灵王向叔叔申明了国家安全的重要性，如不改革，其他强国将威胁到赵国的边境，而且，搞胡服骑射，也不是自己的意思，是继承了先王简、襄之意。赵国最早就有被中山欺负的历史，如果不报此仇，赵国后人怎么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呢?他委婉批评叔叔的保守，并诚恳地说，普及胡服，教化百姓，还要仰仗您的声望来完成啊。

　　赵武灵王的话，直抵公子成内心，这位王侯自觉惭愧，俯首接过武灵王亲赐的胡服，并在第二天穿着它，行步如风，欣然上朝。朝野哗然，众臣纷纷效仿，胡服改革最终迈出了艰难而重要的一步!

　　第三章

　　事实上为了这场改革，赵武灵王事先做了精心的准备，对胡服骑射的改革路线图已经清晰，其韬略胸有成竹。

　　第一，亲力而为，实地踏查。赵武灵王十七年(公元前309年)和十九年(公元前307年)，两次考察赵国北部边境，为进行胡服骑射改革提供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第二，广结善缘，友好邻邦。赵武灵王十年(公元前316年)，齐国趁燕国内乱，出兵攻破燕国，第二年，武灵王从韩国接回公子职，并立其为燕王，这就是燕国日后的贤君燕昭王。此后，赵武灵王十八年(公元前308年)，秦武王举鼎而亡。赵武灵王将在燕国为人质的秦公子稷迎回秦国，立为秦王。这就是战国晚期著名的君主秦昭襄王。后来，在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时，还特派使者到秦、韩、楚、燕、齐等各诸侯国维系并保持密切联系。

　　赵武灵王一方面对内推行胡服骑射改革，一方面对外强化邦交政策。在天时地利人和之际，胡服骑射改革的帷幕全面拉开。

 

　　武灵王二十年，他命令“代相赵固主胡”，并招募了一批胡人军队。这支军队，在胜利夺回原阳后，将骑兵训练基地建于此。这时军中有一位叫牛赞的将军，原来负责步兵，对赵武灵王改步兵为骑兵十分不满，赵武灵王仍以“襄王之意”说服了这位将军，使得牛赞诚心受命，带领赵国骑兵在战场上立下了奇功。

　　赵武灵王把胡服普及用到恰到好处。他要为赵何物色一位师傅，经过多方考察，发现赵国大臣周绍足智多谋，为人宽厚，众人对他颇多赞誉，于是召见他，郑重将赵何托付于他，并赐他华丽胡服，以示崇优。周绍毅然出仕，担任了培养王储的重任。

　　胡服骑射改革让赵国迅速崛起，成为东方强国。

 

　　赵武灵王出兵灭掉中山，向北方扩地千里。赵国军队实力大大提升，引来了诸国归顺，林胡王献马，楼烦王送兵，赵地疆域不断扩大。据肥乡资料记载，今毛演堡乡张村村后，是战国时期赵国设立武库后，冶铁和铸炼兵器的所在地。

　　赵武灵王把赵国历史带进了最为辉煌的时代，其成就也影响了诸侯各国纷纷效仿赵国改穿胡服。而对于少数民族，则拉近了与中原各国的距离，推动了民族融合的过程。

　　赵武灵王的丰功伟绩，梁启超给了最高的评价——“赵武灵王是皇帝之后第一伟人”。

　　胡服骑射，在中国历史进程中成为标志性的一个历史事件，意义深远，影响巨大。

　　今天，“胡服骑射”成为中国改革的代名词。

　　第四章

　　历史的舟楫，穿过邯郸两千年风云迷雾，停留在新时代的港口。

　　此刻条风布暖，阳光弄晴，丛台下皆为春色。

　　胡服骑射的精神昭示，从这里出发，从这里起航，注定是邯郸人文世界中最有活力的生命因子。

 

　　▲宋晓璞摄于肥义公园

　　肥乡亦然。

　　2016年10月肥乡撤县建区，历史给予它新的使命和重任，前所未有的建设让这块土地重新见证了自身的价值，在此过程中，他们以开放的思维、开放的心胸、开放的心态，吸纳新时代最新鲜、最优秀、最先进的思想元素，以智慧赢得未来。他们始终有梦想、有信念、有支撑，坚定有力地过好每一个关口，确保奋进的脚步更加坚定。

　　三年来，这里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前行，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涅槃，所有的蜕变都是为了美好，所有的美好都是为了明天。

　　她守护邯郸，并与邯郸命运维系在一起。她散发出来的荣光与魅力，让我们看见了邯郸这座城市的后花园中，最美的最靓的其中一朵，就是她，就是肥乡。

　　长记那回，春风涤荡，葛孽城中，市桥柳下，若逢赵王，恰似故友相识。

　　再望今日，大地送暖，肥乡新区，画屏细蕊，也应惊问，谁把阑干拍遍?

 

　　李晓玲，邯郸晚报《新闻周刊》执行主编，河北省作协会员，邯郸市地方文化研究会专家委员，邯郸学院客座教授。从事新闻工作多年，邯郸晚报《古邯郸再发现之旅》、《走进肥乡》、《重走肥乡》、《邯郸红色文化》等地方文化专栏主持。《冬天里的一股暖流》获中国晚报界最高奖赵超构新闻一等奖，《纸背上的邯郸》获河北省新闻二等奖。曾出版诗集《风举残荷》。

　　文字/李晓玲

　　(微观肥乡)